我的敦煌画有二,一是摹本,二是创绘。
敦煌壁画临摹,历来有两种方法,一是复原临摹,二是如实临摹。如实临摹,即摹者面对原壁画的线描,颜色、形象乃至风韵,直接如实地摹下。
敦煌莫高窟的壁画,自北凉至元,历经岁月,留下浩瀚的壁画珍品,千百年受大自然的风化浸蚀及人为的烟熏和擦刮等破坏因素,有些壁画残破或毁损了,多数壁画,因其地处沙漠,线描和颜色有不同程度的变化,也有少数壁画鲜艳如初。那些色彩斑斓的壁画,有如西方的维纳斯雕像,因其胳膊断掉无法修复,而以残缺美著名于世,敦煌壁画也以残缺美,以惊世的魅力,展现在人们的面前。东西方绘画交汇的敦煌壁画,以其独特的两种美,一是始原美,二是自然造化美而闻名全世界。
早就知晓,敦煌壁画临摹大师有三,一是张大千,二是常书鸿,三是董希文,都有对敦煌壁画不同的临摹方法和摹品存世。三人中唯董希文属于如实临摹,他的高超之处是追求感觉,摹出敦煌壁画之神韵,这正是最难之处。
临摹敦煌壁画,可贵是身临敦煌石窟,面对壁上之画进行临摹。
长期以来,为保护敦煌这一世界艺术瑰宝,进行一系列措施,如数个部门联合开启洞窟之门,严格的洞窟分级,壁画前树立的透明塑胶隔板,严禁摄影以及使用各种照明,非常严密的保安和警卫,使如今面对壁画的临摹变得不可能。
我有幸在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研究生班的第二年,即1979年,经当时文化部部长黄镇的特别批准,一部分同学去了山西永乐宫(没迁移前的),我与另一部分同学由壁画权威陆鸿年教授带领去了甘肃敦煌莫高窟。有机缘直接面对最高级别洞窟到一般洞窟中所有历朝壁画,进行面壁临摹。我一面临摹,一面陷人沉思,自敦煌问世,始终没有一位画人面对庞大壁画群,能有一个从临摹到创绘的大构架的创意生出。我们常谓之东西方艺术之结合,敦煌艺术就是这种结合的典范。如今我已来到这一艺术宝地,我要让敦煌,包括榆林窟中历代精美绝伦的菩萨像,经我的手绘,从封闭千余年幽暗洞窟走人民间,并有朝一日将敦煌壁画之风韵融人自己的艺术创绘中。
在洞窟中临摹,首先要解决的是照明问题,一般洞窟因制式都很深,有些洞窟十分幽暗,有些洞窟甚至伸手不见五指。我们沿用了数个镜子将沙漠中阳光折射人洞的老方法,临摹壁画需要兼备两种不同的绘画技巧,一是精熟西洋色彩,要有对色泽色调,洞察人微的锐敏的捕捉能力和中国画深厚的线描功力,而这两种绘画技巧恰恰属于两种不同的绘画科目,一般不可兼顾。我兼得这两种技能,所以顺利地用如实临摹,摹写了大约六十余幅壁画,其中尤属北魏窟“萨锤那太子舍身饲虎图”最为蔚蔚大观。我花了整整八天时间,如醉如痴,摹下这幅世间至尊的壁画。
关于北魏窟这幅舍身饲虎图,张大千那幅是复员图,常书鸿那幅是油画的摹本,董希文最具神韵,但因年代久远,当时使用的颜色已变成酱紫色。
我自中央美院国画系研究生班毕业,去了日本,后又周游列国,最后定居在美国洛杉矶,前后数次造访敦煌和榆朴窟,特别对历朝洞窟壁画中精美的菩萨相,做了至深的研究,直至融会贯通。特别是对敦煌壁画风韵的悟得,开始创绘自己题材的敦煌风韵重彩画。最狂热时是在美国洛杉矶创建的闲云山庄墨玄堂,整整五个月,没有走出“丛林胜境”画室半步,我的敦煌画就是这样绘出的。
我的敦煌画,以特展形式,出展于日本安田火灾海上保险株式会社的东乡青儿美术馆和中国台湾地区的“国父纪念馆”。
我的敦煌画,以特展所到之处,观者如潮轰动至极,深得海外不同肤色的民族和国家人士的垂青和喜爱!这都拜我们老祖宗创造敦煌莫高窟之所赐。
敦煌壁画这一世界伟大的艺术遗产,继承与发展,是我等之使命。
新的画派,敦煌画派已经诞生,我会在不断完善我的敦煌画中精进。
旅美画人褚大雄
2006年夏月于广州寓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