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光2009年4月
胡抗美作品
沈鹏作品赵长青作品
前言
记得在三十年前,就知道学中国画要先学书法,并且中国画是写出来的。后来,读了点美术史,又知道,中国画在宋元时期达到了巅峰,以后近千年,至今未能达到这个水平,更别说超越了。原因是中国的文人参与进来,如苏东坡、黄山谷、赵孟?等,他们把写意、写精神、写境界、写人格理想突出出来、提升起来,超越了形,形变得次要了。
在中国书法界一直有一个说法,大概是清代兴起的,“自唐以降,每况愈下。”其实,真的把历代书法史深入一下,我感觉此说并不符合实际。比如宋人的性情投入,明人的大字淋漓,清人的碑学中兴,都是对唐以后的发展,并具有填补空白的意义。不过有一点我是认同的,即行草书高峰依然在东晋。正如美学家宗白华先生所认为的,东晋时期只有行草书能代表和表达那个时代的士大夫阶层的内心世界和生命状态,其他任何艺术形式都不具备这样的功能。但宗白华先生没有说清楚原因是什么,这给我带来了许久的困惑。
2005年,于香港中文大学讲学期间,在一次参观中发现犀牛角的工艺品,既精美又昂贵。展馆方面介绍说,此物原本不值钱,由于文人化了而变得价值连城。由中国画的文人化到犀牛角工艺的文人化,使我常常想到,是不是东晋时期的行草书,也因为文人化而达到了书法巅峰的状态呢?近期,与姜寿田先生聊天,得知他正在写魏晋书法史,我又提起这一话题,寿田兄很干脆地说,东晋书法是中国最早文人化了的艺术形式。为此,我更坚定了自己一贯的思考。这与我在2002年首届书法兰亭奖时提出“要使书法这朵花开得更绚丽,必须首先把这朵花的土壤——中国传统文化,浇灌得十分肥沃和丰厚”的主张,以及近年来的一系列思考,对接起来了。
在当今时代,经济大发展,亟待提升文化软实力。书法的文人化是需要载体的,历代的文人雅集就是重要途径之一。本次当代书法名家文华展,以传统的“上巳节雅集”和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为主题,要求书家自作诗词联句,遥想当年,文思涌出,再发于毫楮,真正去发现“我手写我心”的创作体验。
书为心画,言为心声。在九十四位参展书家中,有八十余位是自作诗词联文。我以为本次“文华展”的收获是值得自豪的。一方面,通过作品,我们理解了书家们的审美追求、创作水平和综合素质。另一方面,我们通过书写内容,更加直接的窥见了他们的思想、品德、责任和更深层的存在状态。
比如,沈鹏先生在诗句“垂柳眉长鱼水恋,残荷莲老脍莼思”之后跋曰:"去岁秋游圆明园遗址得句,脍莼二字颇费推敲。
比如,张海的“四部文明跋”,廖奔的“雅集歌并序”,朱关田的“论书”,旭宇的“信札”,皆以文言叙事感怀,表现了文学的功力和神采,既有艺术价值,又有文献意义。
比如,刘艺、谢云、张飙、何应辉、邵秉仁等均自作诗词,或吟咏兰亭,或临风怀古,或表达对社会的责任,吐纳英华,直坦心底,感人至深。
比如,吕章申的笔记、石开的新体诗,更具时代特色,更便于娓娓道来,直抒胸臆,也更适合当代语言特点。
当然,我更注意到了一大批中青年书家,所作诗词功夫熟练,有思想,清新而有境界,诗书相映,完美统一。他们在中国书坛的未来已占了先机;有一大批青年书家,以极大的热情和天分,跨入了自作诗词的行列,从他们的作品中,可以寻到声韵的推敲痕迹,更可以看到精神追逐的光芒。“北兰亭雅集第二回暨当代书法名家文华展”的意义远远超越了活动本身,重要的是实现了一次一千六百多年的古今链接,传承了一种艺术文人化的形式,使得当代书法文人化道路在寻觅中获得了重生。
至此,我们忽然发现,中国书法当代的发展与未来,都令我们充满了信心和希望。